Haru 柳暖花春

江家和魏家大年初一起了個早，一起用過早飯，就去了附近的廟裡進香，一起去添了香油，安了太歲。

魏嬰跪在蒲團上手裡抓著籤筒，嘴裡念念有詞。

江澄想都不用想，就知道魏嬰在求什麼。

因為他也有點蠢蠢欲動。

可是他忍了下來，虞紫鴛，他的母親就在一旁，若是像魏嬰那樣的跪下來求籤，她一定會問，到時候他該怎麼回答？

他最後看了眼魏嬰拿著掉出來的籤，定了定神，先他一步走了出去。

魏嬰看了眼離的有段距離的媽媽們，追上江澄，「欸，你下午要去見藍大哥？」

江澄腳步頓了頓，「嗯。」

「你們約在哪？」魏嬰又問。

江澄：「購物中心。」

魏嬰長長的哦了一聲，「那我們不去了。」

「什麼？」

「我等下也跟藍湛約了，既然你們要去購物中心，我們就不去了，省得當你們的電、燈、泡。」魏嬰說完，轉身進了解籤的屋子。

江澄回頭望了望，輕輕的吁口氣。

*

江澄在約定的時間前半小時就到了。

他站在廣場的柱邊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潮，偶爾抬起手機看時間。

隨著約定的時間來臨，不知怎麼的，他竟然有點緊張。

今天是他們自車站道別以來，第一次見面。

照理說，離得這麼近了，不應該是這樣。

可惜的是，因為年關將至，公司有好多事等著藍渙，所以至今兩人仍沒有辦法見上一面。

每晚，藍渙都會在電話裡抱怨，告訴江澄他很想他，想得不得了，可憐兮兮地衝著江澄撒嬌。

想到這，江澄垂著頭淺淺的笑了。

突然他的視線裡，出現了另外一雙腳，他愣了下，順著腿往上看，呼吸突然一滯。

藍渙一改平日裡西裝的打扮，穿著自己的休閒服，襯衫外套了件顏色清爽的毛衣，修身的長褲，比平時少了幾分沉穩幹練，多了幾分輕鬆愜意。

「澄澄。」藍渙滿心滿眼都是江澄。

多少思念，化作一句呼喚。

江澄竟覺得眼眶有些泛酸。

他上前一步，拉住他的衣袖，「我在。」

抬頭，眼裡映著藍渙，再也裝不下其他人。

*

江澄在有喜歡的人之前，一直覺得偶像劇演的都是幻想。

見到喜歡的人那一瞬間像是時間暫停什麼的，都是浮誇。

在喜歡上藍渙後，江澄才知道。

一點都不。

和藍渙一起，就是沒做什麼，純粹只是逛逛街，隨意地亂晃，一起分享點心，一點小事都能一起偷偷樂。

江澄：「藍渙，我渴了。」

「嗯？想喝點什麼？」藍渙牽著江澄的手，十指緊扣。

環顧了周圍的商家，江澄最後道：「買瓶礦泉水吧。」

於是兩人進了超商，在冰櫃前看了一圈，江澄拿了一瓶奶茶。

藍渙笑了，「說好的礦泉水呢？」

江澄調皮的笑了笑，指了他手上：「你不是拿了嗎？」

走出超商，在廣場上找了一個位置，兩人隨意地坐下，喝起了水和飲料。

「澄澄。」藍渙突然喚他。

江澄回頭，看向他。

藍渙：「張嘴。」江澄依言張了嘴，嘴裡就被塞了塊東西。

「唔？」江澄嚇了一跳，細細的用舌舔了舔口裡的東西，原來是巧克力。

他用舌頭把巧克力往右邊滾過去，問道：「你什麼時候買的？結帳的時候沒看你拿啊？」

「不告訴你。」藍渙神秘的笑了笑，「好吃嗎？」

「嗯，口感很柔滑，也不膩。」江澄品味著，細細的形容。

「喜歡就好。」藍渙拉過江澄的手，覆在上面。

再挪開，江澄的手掌上多了一小盒巧克力。

他看著包裝精美的小盒，上下翻轉著，「這是買的？」

藍渙含笑不語。

江澄忽地停下手，微微瞪大眼，扭頭看向藍渙，「你做的？」

藍渙展顏一笑，大手放在江澄的頭頂上，用力的揉了揉，「嗯，我做的。」

兩人本來坐得就不遠，他藉著摸頭的機會，附在江澄的耳邊，「給澄澄做了兩個晚上才成功的，澄澄要給我什麼獎勵？」

說話間呼出的熱氣，打在江澄的頸間、耳廓上，江澄不自覺的紅了臉。

「我、我又沒讓你做⋯⋯」江澄小小聲的反駁。

藍渙樂呵呵的勾了勾江澄放在腿上的手，在掌心慢慢的揉捏。

「澄澄，你說⋯⋯」藍渙轉頭，話音未落，被江澄突然覆上的唇嚇了一跳。

江澄也嚇了一跳，兩人咫尺間對望著。

江澄原本是想在廣場上，雖然沒什麼人，但也是有人來往，又怕藍渙會鬧彆扭，想著在他臉上偷偷的親一下。

沒想到藍渙正好回頭，這一下就親在了藍渙的唇上。

「呃⋯⋯我⋯⋯」江澄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，臉泛的更紅，倏地低下頭。

藍渙也很難得的泛起紅暈，看著眼前臉紅的像顆番茄的江澄，心裡喜歡，拉起江澄就往沒人的地方走。

江澄：「藍渙，我們去哪？」

藍渙沒說話，逕直的走到了安全門後的樓梯間，拉過江澄抵在牆上，不由分說的吻了上去。

樓梯間靜得有點聲音就充滿回音，而此刻細細碎碎的親吻聲，伴隨著喘息聲，迴盪在其中。

這一吻，特別長，特別深，特別⋯⋯

*

直至鄰近晚餐時間，兩人才依依不捨的道別。

帶著見完愛人的愉悅心情，江澄打開了家裡的大門，環顧了一圈發覺魏家的人都還沒回來。

「我回來了。」江澄站在玄關前，正脱著鞋，就聽見虞紫鴛在客廳喊。

「江澄！你過來！」

江澄的心裡漾起異樣，全身的細胞都拉起了警報。

他僵著臉一步一步地朝客廳走去，只見虞紫鴛氣得漲紅了臉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。

虞紫鴛一見到他一個箭步衝上來，不由分說的打了一巴掌。

聲音響亮的連二樓的江厭離都聽到了。

江厭離悄悄的在往二樓的樓梯間探頭，就看到自己的媽媽和弟弟站在客廳不發一語。

「你！存心想氣死我嗎？」虞紫鴛氣得發抖，食指在空中點了點，顫抖著。

江澄正了正被打偏的頭，回望他的母親，「妳都沒說什麼事。」

「什麼事！你好意思問我什麼事！」虞紫鴛氣炸了，抓起手機就遞到江澄面前，「你看看你！在公共場所和別的男人！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！」

虞紫鴛幾近咆哮的說道。

聽到這江厭離也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，衝下了樓梯擋在弟弟面前，「媽，有什麼事一定要動手⋯⋯妳先別生氣，坐下來好好說⋯⋯」

「阿離這裡沒妳的事，我今天就要打，看我不打醒他！」說著虞紫鴛就要推開江厭離。

還沒動手，江澄自己先推開江厭離，「姐姐，妳別插手。」

江澄抬起頭，對上虞紫鴛的眼，右邊的臉頰還火辣辣的，像是不停的提醒他有多麼不堪。

「你知不知道照片是誰拍到的！是公司董事的老婆！」

「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在替你找婚配人選了？這件事傳出去還有人能選嗎？」

「你到底知不知道嚴重性，你以為你跟魏嬰一樣嗎？你不知道你要繼承你爸的公司？現在競爭有多激烈，商場如戰場，沒有點關係要怎麼走得下去！」

「媽，你說我，別扯魏嬰。」江澄冷冷的道。

虞紫鴛被江澄的話一噎，頓了一下，又惡狠狠的繼續道。

「我說你！我說你你聽進去了嗎？你是不是存心想逼瘋我？」

「你會逼瘋的是我。」江澄一字一句的道，「從小到大，你們讓我學琴、學柔道、學什麼，我都學了，讓我念什麼我就去念，對公司好，對家裡好，我都做了。」

「十九年了，妳的期待，我哪一樣沒做到？」江澄慘慘的笑了，「連我要喜歡什麼人⋯⋯都不行。」

「可我有什麼辦法！」江澄突然放大音量，「他出現在我眼前的那刻，我就是喜歡上了，我能控制嗎？」

「你⋯⋯！還有理了！」虞紫鴛氣得五官都變形了。

「媽。」江澄突然放柔了音調。

虞紫鴛不解，並未接話。

「你和爸是相親結婚的⋯⋯」江澄垂下眸，「你如今真的幸福嗎？」

「阿澄⋯⋯！」江厭離聽到前半句大感不妙，也沒來得及阻止弟弟說出口。

虞紫鴛勃然大怒，一抄手邊的都東西就要砸，被回來的江楓眠死死攔住了。

「這是怎麼了？外面就聽到大呼小叫的⋯⋯」江楓眠搶下虞紫鴛手裡的東西，蹙著眉。

虞紫鴛剛才被江澄狠狠的扎了心，此刻最煩見到江楓眠，口裡也沒好話，「你怎麼不問問你兒子！」

說罷，憤憤地往沙發上一坐，扭過頭不看。

江楓眠嘆了口氣，「阿離，帶你弟弟先上樓吧。」

「上樓？」虞紫鴛聞言，氣笑了，「事情都沒搞清楚，你讓他走？」

「就如你所說，事情都還沒搞清楚，你就打了他一巴掌，繼續在這，難道還打？」江楓眠有意讓兩人分開冷靜。

不想虞紫鴛不依不饒，「你要不要看看黃董事的夫人今天傳了什麼給我？看完你還能冷靜嗎？」

「好了！冷靜點。」江楓眠按下虞紫鴛，轉頭對姐弟倆道：「上樓。」

江厭離推了推自家弟弟，半推半拉的帶他上樓，進了弟弟的房間，關上門後，隱隱約約能聽見樓下傳來父母的爭吵聲。

江厭離在門口站了一會兒，回頭看向江澄，卻看到一個人在床邊默默落淚的弟弟。

「姐⋯⋯我該怎麼辦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