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aru 柳暖花春

兩日前，魏無羨同藍忘機回了雲深不知處，然後魏無羨除了用膳的時間，其餘見到藍忘機的時間，就只有在睡著之後。
魏無羨心裡嘟噥：「又已經五個時辰過去了。」
靜室門口傳來藍思追的聲音：「魏前輩、魏前輩，你醒著嗎？」

聞言，魏無羨翻過桌案，衝過去開了門，就看見思追提著食盒站在門外。
「小思追，我回來這麼久，你肯定是不想我，都不來看看我⋯⋯」
藍思追急急地道：「不是的，藍先生知道你回來⋯⋯看得緊⋯⋯」他越說越小聲，講的後面幾乎要聽不到了。
魏無羨假嗔：「那你就不會偷偷的來啊！」說罷，用食指戳了戳藍思追的腦袋。
「不行啊⋯⋯被發現要倒立罰寫的，五十遍！」藍思追伸手摸了摸被戳的地方，遞出手上的食盒道：「魏前輩，含光君今天可能不能回來了，讓我轉告你。」
魏無羨愣了，忘了去接就回道：「為什麼？他去哪了？」
藍思追回：「今早出門的時候，看見雲夢那邊來人了，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，沒說幾句就一道走了。」
魏無羨奇道：「江澄？他怎麼會來找姑蘇藍氏？」
藍思追神色有異，說了一句：「江宗主⋯⋯偶爾會來找澤蕪君。」或是澤蕪君去雲夢找江宗主，這句話藍思追吞下沒說。
魏無羨覺得有點奇怪，但又覺得這宗主之間常來常往好像也沒什麼。
「既然這樣，那小思追你陪我一塊兒用膳吧？」魏無羨說著就要把藍思追拉進靜室內。
藍思追卻掙扎起來，慌張道：「不、不行，含光君的靜室我怎麼能！」拉扯間藍思追瞥見臨亂的床榻，散落一地的紙張，臉一紅，突然用力地放下食盒，一甩魏無羨的手，飛也似的離開了。
魏無羨還摸不著頭緒，就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。
魏無羨傻了：「這孩子是看到什麼了⋯⋯」彎身將食盒提進屋內，一邊關門嘴裡還嘟噥：「我這是有鬼了不成？嚇成這樣⋯⋯」

魏無羨食不知味的嚼完了藍思追替他帶來的晚飯，隨意的擦洗了一番，又翻了幾本藍忘機桌案上的書籍，一手把玩著芍藥作成的書籤，一手撐在桌上，頭偏偏的靠在手臂上。
屋外的樹上傳來低低的咕咕聲，估摸時間應該已經過了亥時三刻，除了斷續傳來的鳥鳴，雲深不知處一片寂靜。
魏無羨站起身走向窗戶，靜靜的立著目光遙望著雲夢的方向，「興許待會就回來了⋯⋯」魏無羨喃喃自語。
過了一會兒，魏無羨收回目光，轉身走向床榻，順手撿起掉落的床褥，重新鋪好，上了榻，爬進平時他睡的位子。
睜著眼平躺了一會，忽的把厚被一夾捲成了筒狀，然後把臉埋進被褥中，方才覺得沒那麼難受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魏無羨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

「阿羨、阿羨，起床了，已經過了巳時啦。」魏無羨彷若聽見師姐軟軟的聲音，正坐在床邊叫他。
接著又聽到：「魏無羨！還不起？還要我來請你是吧？」這是江澄罵咧咧的聲音。
魏無羨一個激靈睜開了眼，跳了起來。
還沒待魏無羨看清，江澄衝上來一個爆栗打在魏無羨的頭上，「啊！痛！」
「阿羨，快來，今天是你的生辰，我熬了湯，你趕緊梳洗一下，我跟阿澄都在等你。」江厭離起身和江澄往門口走去。
「哼！快些！」江澄轉身關上了門。
「等⋯⋯！」魏無羨追了出去。
映入眼簾的是蓮花塢在池上的涼亭，江厭離立在其中，朝魏無羨揮了揮手。
江澄坐在一旁，看起來在大快朵頤。
魏無羨動了動，一路跑了過去，江離厭遞了碗湯給他，魏無羨接過碗坐下，低頭看著碗裡的事物，默默的吃了起來。
「好吃嗎？阿羨、阿澄？」
魏無羨吞下一口蓮藕，抬頭看著江厭離答：「好吃，師姐⋯⋯只是好久沒吃到了⋯⋯」尾音帶了點哽咽，魏無羨還是笑著說完了。
江厭離神色溫柔的看著兩個弟弟道：「好吃就好，怎麼還吃哭了？」說罷，伸手放在兩個弟弟的頭上揉了揉。
魏無羨轉過頭看了江澄，才發現他臉上已佈滿淚水，重生後，魏無羨第一次將記憶中的江澄與現在的他重疊。
「阿澄、阿羨，不要擔心我，我現在和阿爹阿娘在一起，你們要好好的，不要讓我們擔心，知道嗎？」
魏無羨一愣，突然江厭離放在頭頂的手離開了，連忙回頭，就看到江厭離已離得老遠，再遠一些還能看到兩道漆黑的身影。
刷的一聲，已不在蓮花塢，而是身處在一片白白的空間，分不出東南西北。
「師姐！江澄！」魏無羨大喊，卻徒勞。
既沒有回應也沒有回音。
「不要走⋯⋯」

「魏嬰。」
「不要走⋯⋯」魏無羨呢喃。
「魏嬰。」藍忘機靠近了些低低喊著。
魏無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，定眼看清是誰，起身就抱緊了藍忘機，像是在汪洋裡好不容易抓住的浮木，抓住了就不放。
藍忘機被魏無羨死死的揣著，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心跳之快，藍忘機最後還是沒有開口，只是抬手摸上的他背，由上往下，一下一下的平撫他的情緒。
稍稍平復情緒的魏無羨，這才發現他正無聲的流著淚，回過神想到藍忘機一定嚇到了，吸了吸鼻子，才輕輕地推開藍忘機。
「二哥哥，你回來了。」魏無羨抹了抹眼淚，抽抽嗒嗒的道。
藍忘機抬手將魏無羨眼下的淚痕擦掉，回道：「嗯，回來了，回來晚了，吵到你了。」
魏無羨搖搖頭：「沒有。」頭靠在藍忘機的肩膀又道：「我作夢了⋯⋯夢到師姐⋯⋯她、說我生辰，然後煮了蓮藕排骨湯，給我和江澄，然後、然後說了好些話⋯⋯」
藍忘機愣了一下，關鍵的捕捉到一個詞：「你生辰？」
魏無羨紅了臉，點了點頭：「我打算要跟你說的，怎知你突然離開雲深，去了雲夢了，是發生什麼事了嗎？」
藍忘機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，接著道：「江宗主來人尋我，並未說清事由，只命人速帶我去雲夢一趟。」
魏無羨皺了皺眉，覺得不像是江澄的作風，接著又聽藍忘機道：「我到雲夢後，江宗主見到我，交給我一份手札⋯⋯」
聽到這魏無羨微微瞪大眼睛，脫口道：「什麼手札？」
藍忘機看了魏無羨一眼道：「你師姐生前的手札，裡面記載了她所做過的食譜，我與江宗主依你師姐留下的內容試做了幾次，才成功。」
說著藍忘機站起身，打開置放在桌案上的食盒，一瞬間熟悉的香味飄散在靜室，原本止住的淚水又一次潰堤。
藍忘機將舀好的湯碗端到魏無羨的面前，舀了一湯匙道：「我和江宗主合力完成的，你喝喝看，味道像不像？」
魏無羨就著藍忘機的手喝了一口，口齒留香，魏無羨閉上眼，感受著這口湯的溫度。
藍忘機不催促，靜靜的看著他。
魏無羨睜開眼，朝藍忘機展顏，接著道：

「跟師姐的一樣⋯⋯不、比師姐的還要好⋯⋯」